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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魔夜宴 第三部 亲王 第21章

  格林特律师在门厅等待佐治和萨普。那个独眼狩魔人正坐在台阶上,用锋利的砍刀劈着木头,把一棵枯树做成一个两米多高的十字架。

  “是要放在客厅吗?”格林特律师问。

  “不。”

  独眼汉劈掉最后一根树枝,然后站起来,扛起十字架,竖在门前刨好的深坑里,用土埋上。

  “树在门口,邪魔就不敢进楼了。”

  “我想也是的。”

  格林特律师掏出怀表佐治已经去了一个小时,难道是那个摩尔人不愿接受质询?

  该死的奴隶。他们没有一个是可以信任的。格林特律师收起怀表,抬起眼。

  佐治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,接着是身材高大的摩尔人。

  “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,希望你能配合。”

  格林特律师坐在书桌的后面,旁边是佐治。萨普并没有坐在给他安排的座位上,他昂着头,乌黑的眼睛深不见底,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面对着质询者。

  格林特律师感觉到一丝窘迫。他打开手边的文件,问道:“第一个问题:九月十二日晚上,也就是伯爵去世的当晚,你在什么地方?”

  “伯爵的墓室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是纪念。”

  “那么当晚你是否见过嘉汀纳夫人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在哪里?”

  “伯爵的墓室。”

  格林特律师放下笔,严肃地说:“你对她做了什么?”

  “一些很普通的事。”

  格林特律师挑起眉毛,过了一分钟才说:“你强奸了嘉汀纳夫人!”

  “是她勾引我。先生。”

  “你是在污辱一位高贵的女士!”格林特律师叫道。

  佐治制止了他的咆哮,向萨普问道:“后来呢?”

  “我就离开了。”

  “嘉汀纳夫人呢?”

  摩尔人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,“也许是由于过度兴奋,当我离开时夫人还在昏迷。”

  “你这个卑贱的异教徒!该死的魔鬼!竟然这样粗暴而无耻地对待嘉汀纳夫人!”格林特律师激动地叫道。

  “请您镇静一下。萨普,告诉我:是你杀了她吗?”

  “不。我离开时她还活着。”

  “那么是谁杀了她?”

  “我不知道。”

  佐治拧眉思索,格林特律师叫道:“为什么你当初不告诉我们!你究竟想隐瞒什么?”

  萨普冷冷盯着他,“因为她不是我杀死的。在您面前,我没有必要隐瞒任何事实。”

  佐治说:“你在墓室与嘉汀纳夫人……约会,然后嘉汀纳夫人就被人杀死。

  你不觉得这其中有联系吗?“

  “不。它们没有任何联系。”

  书房里沉默下来,格林特律师死死盯着萨普,萨普也冷冷盯着他,空气中就象充满炸药,随时都会爆炸。

  最后佐治说:“嘉汀纳夫人被人非常残忍的杀害,而你是最后一个与她相处的人。在你能够证明自己无辜之前,我们将限制你的行动。”

  他看了格林特律师一眼,后者正在怒视男仆。这本来应该是律师下的判断,看来过多的压力使格林特律师失去了冷静。他不知道激怒萨普,是一件很危险的事。

  “伯爵的卧室旁边有一个小房间,你可以待在那里。”那个房间与伯爵的卧室一样,位于城堡的最深处,让萨普待在里面,可以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。假如萨普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受到怀疑,也许会同意。那么对狩魔行动非常有利。

  萨普大步朝他的囚牢走去,没有任何反诘。

  门外的火枪手与佐治跟在萨普身后,他打量着萨普的背影,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枪托。他甚至怀疑,自己的铅弹是否能击穿这个摩尔人的肌肉。

  三个人各怀心事,没有注意到走廊内琳琅满目的雕像多了一尊。那具酷肖罗伊丝的大理石像静静呆在黑暗中,仍保持着不引人注目的暧昧姿态。

  萨普走进房内,转身望着佐治。房门合上的一刹那,他忽然说:“那根木桩是前天刺入的。”

  “他在说什么?”火枪手问。

  佐治挽着门锁想了片刻,然后锁紧。

  “他说他不是兄手。”

  前天萨普到附近的市镇求援,昨天上午才回来,难道兄手是留在城堡的宾客之一?

  ***    ***    ***    ***

  巨大的十字架立在了阶前,高度几乎与门厅平齐,柱身的树皮还未来得及剥去,粗犷中显露出庄严的神圣意味。在它上方,是以静止的姿态覆压在城堡上空的乌黑云团——它们似乎从来就没有散开过。

  吕希娅把带来的圣水一层一层洒在楼内,涤去郁积在城堡中的邪恶气息。在楼梯口,她遇到了伯爵唯一的外孙女。

  洁贝儿坐在鲜红的地毯上,两手捧着下巴,笑盈盈望着女狩魔人,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杂质,纯净得令人窒息。

  忽然她伸出手腕,亮出一只珍珠手镯。

  “原来有八颗的。现在只剩下五颗了。”

  “哦……那太可惜了。”

  洁贝儿转着手镯说:“采珍珠的人要潜到海底,从锋利的蚌壳里采来珍珠,还要防备吃人的鲨鱼和有毒的刺。最美的珍珠也是最危险的。外公说,漂亮的女人就象是珍珠。”

  她的声音很清脆,每个音节的末尾都微微上挑,带着轻微的异国口音,就像珍珠一样晶莹圆润。

  洁贝儿起身扶住栏杆,“有一颗是昨天夜里没有的。”

  吕希娅怔怔望着女孩的背影,被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搞糊涂了。依照她的个性,应该是追过去抓住洁贝儿的肩膀,说:“你究竟想说什么?让我帮你找珍珠吗?很遗憾,我不是保姆!”但她没有那么做。

  回到客厅,格林特律师向新来的狩魔猎人叙述了城堡发生的一系列惨剧。

  “情况就是这样。我相信上帝,也相信你们能够以上帝所赐予的力量查清真相。”格林特律师最后说。

  “显赫一时的维斯孔蒂家族就这样结束了吗?”独眼猎手摸着下巴的胡髭说道。

  “可惜了这些奇妙的瓷器,伯爵一定希望它们能与维斯孔蒂家族的荣耀一起流传后世。”帕尼西娅叹息说:每个见到这套瓷器的人,都会为徽章上神奇的水痕所折服,帕尼西娅也不例外。那变形的橄榄枝和飘飞的雪雁,就像一个神奇的梦幻。

  “内子曾说,这是一个不祥的图案。”格林特律师说:“这套瓷器给伯爵带来的只有不幸。”

  “是吗?”帕尼西娅很惊讶。

  格林特律师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随瓷器到达伯爵宫邸的,还有一位异国少女。仆人是在东方高原的边缘地带遇到了她,并把她带到了米兰。伯爵疯狂地爱上了她。”

  “伯爵的妻子呢?”

  “伯爵的妻子很早就病逝了。她留下一个儿子,也就是嘉汀纳夫人的丈夫,但他结婚不久就去世了。”

  “她漂亮吗?”帕尼西娅问,“那个女人。”

  “……很漂亮。您曾经见过她的女儿。”

  “你是说……”

  “是的。黛蕾丝小姐是她的女儿。”

  “啊——那位女士……”

  黛蕾丝给人的印象非常奇特,一方面她很少说话,有时聊完天人们都记不清她是否在场;另一方面她又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,她的容貌,她的眼神,还有她的女儿,都是解不开的谜。

  “洁贝儿小姐有着和她外公一样的金发啊……”吕希娅在心里想到。

  手镯上的珍珠怎么会丢失呢?吕希娅记得那只手镯只有五节,即使再多一颗也没有地方装置。

  难道她在撒谎吗?还是童话里那个隐藏在城堡暗处的采珠人在一颗颗收集珍珠?

  “帕尼西娅小姐,你们带来了几匹马?”格林特律师突然问。

  “哦……四匹。”

  “在马厩吗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我想您应该把马匹牵出来,最好栓在门外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因为我们所有的马匹都死了。”

  “上帝啊。”帕尼西娅连忙起身,朝马厩奔去。

  帕尼西娅的身材很高,跑动时修长的双腿分外有力。一进入马厩,帕尼西娅就看到一团黑影正伏在自己的马背上。

  那是一匹阿拉伯纯血马,帕尼西娅最心爱的座骑,非常警觉而且灵敏。但此时它似乎没有感觉到背上的异物,只是象疲倦一样头颅越来越低。

  那个黑影体型庞大,模模糊糊看不清形状。听到女狩魔人急切的脚步声,它突然张开羽翼,飞上屋顶。

  帕尼西娅惊叫一声,栗色的长发无风而动。

  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,身体足有牛犊大小,灌满鲜血的肚子高高鼓起,肉翼骨节分明,宽幅超过两米。相比之下,它的头却小得诡异,血红的眼睛看不到瞳孔。它张开嘴,尖利的牙齿上滚落一串血珠。

  帕尼西娅刚刚拔出佩剑,蝙蝠便扑了过来,带着金属光泽的锐爪朝她肩头抓去。

  帕尼西娅横剑挡住,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。但作为一名狩魔猎人,她受过严格的训练,立即抢身上前,两手持剑用力下劈。蝙蝠发出一声刺耳之极的怪叫,一根趾爪被剑锋削断。

  正在这时,帕尼西亚的马匹慢慢地倾斜,突然倒在地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。

  “不!”帕尼西娅抢过去抱住座骑,那只蝙蝠趁机逸出马厩,钻进乌云,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  那匹马周身没有任何伤口,只在鬃毛旁边有一个红斑,若不是留意,根本看不出异状。但就是那个小小的红斑,使它丧失了百份之四十的血液。如果帕尼西娅再晚来一步,它就会和其他已经埋葬的马匹一样,被吸干全身的血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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