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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使 第五回 遇袭

  由青山明治大街转左,进入一条幽静的横街不远,便看见爱诗咖啡室的小小木招牌,二人才踏出出租车,文仑便即快步朝咖啡室门口走去,茵茵突然在后叫道:“我不去了,你自己进去吧。”

  文仑立住脚步,回头问道:“为甚么?一起进去吧。”

  “对不起,今晚要看电视剧集,我要回家了,拜拜……”一挥手便转身走了。

  文仑连忙抢上前去,一把捉住她:“拜托,拜托,请妳不要走,送佛送到西嘛。”

  茵茵抬起头,皱着柳眉望了她一眼:见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,便道:“好吧。”

  二人推门走进咖啡店,四下一望,便看见紫薇单独一人坐在靠墙的位子上,正在张望过来,茵茵向她扬扬手,大踏步走上前:“妳来得很早喔!”

  “不,我也是刚刚到。”紫薇细声说着。

  二人点了饮品,这时,文仑和紫薇虽然面对面,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,只见紫薇低垂螓首,脸上映着微红。

  茵茵在紫薇身旁看见,不停地摇着头:“看你们,一个终日想着对方,朝夕闷闷不乐;一个接了电话,便心急如焚,惟恐坐火箭也嫌慢,现在见面了,又一声不响,真不知你们搞甚么!”

  文仑终于开声了:“对不起,茵茵已经和我说清楚了。”

  紫薇把头垂得更低,不敢和文仑的目光接触。

  “唉!”茵茵实在看不过眼:“你呀,这说话不是多余的吗!既然我和你一起来,紫薇再蠢也知道我和你说清楚了,你为何不干脆说,我好喜欢妳呀,自从那日见了妳之后,日夜都想着妳。这不是更直接了当。”

  紫薇听得脸上更红,斜睨她一眼。而文仑更觉难以开声,确实是个很尴尬的场面啊,他活了这么大年纪,何曾在女孩子面前说过这等肉麻的说话。

  “我,我……”平时言语流利的文仑,现在望着眼前的紫薇,竟然结结巴巴起来,缓缓说着:“我不知该怎样说才是……”

  “你不知怎样说,由我来替你说好吗?”茵茵瞪了他一眼,便俟身到紫薇的耳边来:“这个混人,原来也和妳一样,竟然同样是玩一见钟情这回事,若不是我告诉他妳和洋平已一刀两段,恐怕他永远也不敢和妳说话。好了,我要说的都说完了,我还要回家看剧集,先走了。”

  “不……不要走!”紫薇扯着她:“陪陪我嘛。”

  “妳又怎么了,开场白我已经代你们说了,打后那些卿卿我我的说话,难道还要我来代说吗?”

  文仑当然知道紫薇是害羞,便打算岔开话题,先行安抚一下这尴尬的场面再说,便道:“茵茵坐一会吧,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妳。”

  茵茵无奈,便双手支腮,撑着头把眼睛交替地望往二人。

  “倘若我没有猜错,你两人是台湾侨胞,是么?”

  茵茵摇头道:“不完全对,紫薇是纯中国人,父亲是香港人,母亲是台湾人,但我却是混血儿。”

  “中日混血儿?”

  “嗯,父亲是日本人,母亲是紫薇母亲的胞妹,我和紫薇是表姐妹关系。”

  “你们自细便在日本长大?”

  “我和紫薇都是在日本出生。”茵茵不耐烦地皱皱眉头:“你问完了罢?现在到我来问你,我曾看过你们的履历,李部长真的是李氏集团的太子爷吗?”

  文仑点点头,便把他和志贤的关系和她们说了,再问道:“妳们在东丸任职已很久了吗?”

  “咱们才念完高中,津本社长便介绍咱们进入东丸,屈指算算,快要两年了。”

  文仑笑着说:“原来是津本社长介绍的,没想到妳们和他也有关系。”

  茵茵点头道:“津本社长是我姨妈的好朋友,他很多时来咱们家呢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文仑微笑响应,突然脑间一闪,便想起志贤的异母来,紫薇是姓李,父亲是香港人,她母亲又和津本是朋友,莫非这么巧?

  想到这里,便连忙向紫薇问道:“紫薇,不知可否告诉我,妳父母亲的名字?”

  紫薇见他这样问,不由大感意外,但还是向他道:“我父亲叫李豪,母亲叫骆贵芳。”

  “甚么?”文仑一听她父母的名字,登时睁大眼睛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这个太好了,虽然紫薇说父亲的名字叫李豪,但与志贤的父亲姓名甚是相近,况且其母亲的姓名原全正确,瞧来她的母亲确是志贤的异母无疑,他万万没料到,紫薇便是志贤同父异母的妹妹。

  文仑呆呆了一会,立即掏出手提电话,赶忙按下号码,不久:“志贤,我有重要事找你,快过来一趟,你抄下地址……”他向茵茵问明咖啡室正确地址,将地址告诉了志贤。

  紫薇和茵茵都大感奇怪,同时张大眼睛望住他的一举一动。

  茵茵实在按忍不住了:“你叫李部长来这里干甚么?”

  “当然有我原因。”便朝紫薇问道:“妳父亲也在日本是吗?”

  紫薇摇着头:“我出生不久,父亲便已经死了。”

  “是妳母亲说的?”

  紫薇点头,茵茵却在旁道:“你好奇怪啊,才一见面便要查三代似的,到底是甚么一回事?”

  文仑沉思了一会:“紫薇,妳还挂念父亲吗?”

  紫薇连忙点头:“当然挂念,但人都过世了,想又怎样!”

  “我若然没有猜错,妳父亲不但还在人世,而且将会很快便和妳见面。”

  “真的!”紫薇和茵茵同时喊叫出来,紫薇忙问道:“你怎会知道?”

  “你父亲原名应该叫李展濠,也即是李部长的父亲。”他便将李展濠的往事与两人说了一遍。

  当说完之后,紫薇却呆在当场,无法说出话来。茵茵立即道:“听了你这番话,看来是假不了,原来津本社长早就知道一切,只是不和紫薇的父亲说罢了。”

  “或许是伯母不愿让他知道,所以要求津本不要说出来。”文仑说。

  “现在咱们应该怎样做?要通知姨妈吗?”茵茵托着腮帮子说。

  “不!”文仑道:“待志贤来这里后,大家再详细相量一下。”

  三十分钟后,志贤终于推门而入,一眼便看见他们三人,正低着头谈得入迷,连他走近桌边,三人还没有发觉。

  “谈甚么谈得这般起劲?”志贤敲敲桌面,三人马上抬起头来。

  文仑一看见他,便扯他坐在身旁,立即指着紫薇道:“你知道她是谁吗?”

  “我当然知道,连东丸之花也不知道,我还是人么。”

  “不只是这样。”文仑靠近他道:“她便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。”

  “甚么?”志贤险些要跳起来,望望文仑,又望望紫薇,一脸狐疑道:“你不是说笑吧。”

  “我像和你说笑么,就是说笑也不会找这个来说。”文仑瞪了他一眼。

  “妳真是我的妹妹?”志贤探前头朝紫薇问。

  “我不知道,或许是吧!”紫薇确实不敢断定,但心里早就承认了。

  文仑便把刚才的说话慢慢说出来,在各方面如此地巧合下,志贤又怎能够不相信。

  “这回可好了,若给老爹知道,他不知会多开心!紫薇,妳知道吗,爹找妳们两母女已有十几年了,这段期间,爹从不曾停止过。”

  紫薇听后,也不禁泪水盈眶,茵茵笑道:“妳应该开心啊,还哭什么。”

  志贤道:“现在咱们便去找妈,紫薇妳认为如何?”

  “不可以!”文仑马上道:“既然伯母有心逃避世伯,若给她预先有所察觉,无疑打草惊蛇,说不好伯母又会用其它办法避开,岂不是前功尽废。”

  “没错,你说得很有道理。”茵茵接着道:“一定不要给姨妈知道。”

  志贤向紫薇问道:“紫薇,妳意思怎样?”

  “我也认为不要让妈知道。哥,不如先和爹说一声,看他意见如何,你说好吗?”紫薇这一句称呼,叫志贤感到一阵温暖,他是独子,突然多了一个这样可爱的妹妹,真是说不出地喜欢。

  “好吧,乘着明日是星期天不用上班,大家便来我家好好商量一番。”

  文仑当然高兴,他怎会放弃这个和紫薇见面的机会,忙道:“志贤的提意很好,明天我一早来接你们。”

  茵茵听见,当然明白文仑的心意,不由掩嘴发笑。

  ※※※

  次日早上,文仑来到竹下通的麦当劳,这是昨夜和紫薇约定等候的地方。

  文仑并没有坐在店内,只坐在麦当奴门口的白色沙滩椅上,手里捧着一杯可乐,望着眼前的人群,和那些悉心打扮,同一模样的年轻男女。只见男的都上一身打钉皮褛,染成金色的鸡冠头,女的一大束金发,刚盖过臀部的特小短裙,七至八吋高的长靴,再加上深褐色粉底、白色眼线、篮色眼影,十足是个被弄脏了的Barbie公仔。

  竹下通只是一条长约四百米的街道,大部分店铺,并非甚么高级名店,而多是小型时装店、首饰店、精品店。但千万别小看它们,因为极有机会“宝物寻归底”。

  文仑等待了约十分钟,便远远看见一个清纯漂亮,有着柔顺的长长直发的少女行来,只见长发迎住寒风,往后轻轻飘舞,紫薇终于出现了。

  “来了很久吗?”紫薇微微笑道,经过昨夜一晚的交谈,她面对文仑也不如开始时这般害羞了。

  “我也是刚来不久,咦!茵茵怎不和妳一起来?”文仑四下望望。

  “她说有点事,迟些儿自己去西新井。”

  “可是茵茵怎知道我家的地址?”文仑不解地问。

  紫薇笑道:“你忘记了她的职位么,全东丸的员工数据,只要一按讯问中心的计算机便行了。”

  文仑恍然大悟,便替紫薇买了一份汉堡餐,谈谈吃吃,彼此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进展了不少,谈起来有说有笑的,看来二人此刻的心情,确实相当不错。

  汉堡包和可乐早便吃完了,紫薇道:“咱们也该起程了,哥还在家等着呢。”

  文仑怎肯放过这个和紫薇单独的机会,便马上道:“时间还早,难得今天是假日,陪我走多一会再回去好吗。”

  紫薇看见他的神色,自然明白他的心思,只得微笑着说:“你想去那里?”

  文仑沉思了一会:“我每次经过靖国神社都在门外走过,今回便到那里走走吧。”

  紫薇似乎相当顺得人,便点点头向他送上一个甜甜的微笑。

  二人行了不久,文仑便主动牵着她的小手,紫薇也没有推拒,任由他握住。

  靖国神社确是散步的好去处,只见四周古树郁苍,叶稠阴翠,内里的建筑物,朴素中不失典雅,今日大概是好日子吧,二人走到离神社不远,便碰巧遇着有人在此举行婚礼,一对新人,分别穿着传统的日本结婚服,男黑女白,撑着红伞,一行人缓缓而行,煞是夺目好看。

  两人不禁看得入神,望着这对新人走进神社,才手拖着拖手离开,文仑徐徐道:“没想到这里的风景如此美,但往日我每次经过靖国神社,便有股烈的反感,所以从不曾进来过。”

  “反感甚么?”紫薇像一头温驯的小猫,依偎着文仑轻声问。

  “就因为日本最狠毒的军阀东条葬在这里,每每经过这里,我都会有一阵恶感。”

  “原来是为这个,这也难怪你,身为中国人,又有谁不憎恶他。”

  “一想到南京大屠杀,我的血液便会冲上头顶来,便想起把婴儿扔去用刺刀插死,一个个跌地的头颅,朝日新闻的比赛杀人大标题,哇!一想这里,我胸口便要爆炸了。”

  “似乎你对日本人没有多大好感,是吗?”紫薇说。

  “也不能这样说,外国人迷恋日本东西和文化,大多数是一个过度时期。确实,要向日本学习的地方很多,但日本人的思想还是潜伏着危险,如硬把教科书窜改,是我们直得留意的事,我敢和自己说,我绝不是盲从的追随者。”

  ※※※

  直到下午,文仑和紫薇才回到西新井的住所,在大门外便听见志贤的叫骂声:“喂!妳不要捧牠过来,快走开,走开……”

  两人在门外对望一眼,心里同样想着,不知屋内发生了甚么事,文仑马上掏出钥匙开了门,便见茵茵手上捧着一头雪白可爱的北京小狗,正在后追逐着志贤,口里却叫着:“我就是要“小白”咬你,看你往哪里走。”

  “到底发生甚么事?”紫薇望着眼前的情景,不由看傻了眼。

  文仑看了一眼,心下早已明白了大半,便向紫薇道:“你大哥这个人,素来天不怕地不怕,他就只有一个至命的死穴,就是害怕长着毛茸茸的东西,不论猫狗老鼠,就是一只鸡都怕得要死。”

  “会有这样的怪事,很小见喔,看他高大威猛,怎会如此胆小。”

  “有很多事是不能凭外表看的!”文仑笑着说。

  志贤望见二人回来,如获救星,连忙跑过来躲在文仑身后:“你快给我挡一挡,这个丫头想谋杀我。”

  茵茵怒瞪着他:“你说甚么?我现在便杀了你。”口里说着便要冲过去。

  文仑大字似的伸开手拦住她:“妳真的要把他吓到心脏病发吗。”

  茵茵指着他道:“你给我说说,为甚么人可以进这间屋,狗便不能,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。”

  紫薇走上前来:“茵茵,把“小白”交给我。”

  她接过小白,向文仑道:“这里有地方安置牠吗?免得牠到处跑。”

  文仑想想,便道:“屋子后面有个少空地,妳跟我来。”

  通过饭厅,推开一度白色的木门,却是一个若十呎见方的小空地,四周围着六呎高的围墙,靠着入口的左边,放了一台洗衣机,看似是个作晒衣服用的地方。

  二人将小白放下,让牠在那里随处走动,而小白似乎很满意这个小天地,显得异常地活泼。文仑和紫薇回到客厅,便看见二人分坐沙发两旁,你瞪着我,我瞪着你。

  文仑惟恐他们会一触即发闹起来,便向紫薇打个眼色,坐在志贤身旁道:“你可有给世伯电话?”

  志贤点头道:“今早我拨过电话回家,但爹不在,马管家说爹有要事去了美国,要十多天才能回来,我再拨爹的手提电话,可是接不通。”

  “如此说来,就算能通知了世伯,他也未必能马上来日本,咱们先不动声色,待世伯来到日本,再找机会安排二人见面,大家认为如何?”

  “我正有此打算。”志贤道:“紫薇,妳千万不能让母亲知道,还有津本,要是给他们知道,咱们的计划便完了。”

  紫薇也想看见自己的父母复合,当然点头同意。

  ※※※

  很快便过了几日,志贤已经和父亲取得联络,当李展濠知悉这事后,显得极度兴奋,说会尽快来日本,大概他仍有公事在身,却不能说出准确的日期。

  文仑和紫薇每当下班后,一连几日,每晚都约会在外,连公司的同事也知道二人正在交往,而当中,最不开心的人,自然是洋平。文仑的出现,他便马上失去了紫薇,怎不叫他不气愤。

  今晚,二人来到六本木一间名叫“篁”的日本料理,这店设计得相当特别,让人有置身竹林里的感觉。而店里的墙壁上,吊着一些古色古香的挂锅,还有蓑衣和竹帽。

  在紫薇的介绍下,先来十种不同的山中野菜,俱是小小一碟,吃完后便是烤山鸠和鹌鹑,清酒是用竹筒盛住,注入竹杯里喝。紫薇说许多吃不惯日本菜的外国人,都喜欢来这里试试。

  吃完晚饭才不到九点钟,因紫薇住在原宿,他们便乘日比谷线至惠比寿,再转车回到原宿,出了车站,文仑似乎还不想和紫薇分开,指着一间弹珠店说:“进去玩一会儿再回去好吗?”

  “这都是日本人的玩意儿,原来你也喜欢玩这个。”紫薇笑说。

  文仑只是笑笑,其实他对这玩意儿全不感兴趣,他总不明白,这玩意有甚么魅力,可以令日本人如此地疯狂沉迷。

  他拉着紫薇走了进去,一踏进店内,吵耳的“哗啦哗啦”声直贯耳朵,一百几十部的弹珠机,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,像向着客手招手般,同时叮当铿锵地响个不停。

  日本人有句说话“上班、弹珠、地下铁、睡觉”,这是白领们刻板生活的四大节目,由此可知,弹珠在他们心目中的重要性。

  弹珠又叫“柏仙高”,五十年前首先在名古屋出现,时至今天,已疯行全国。

  文仑和紫薇停在一台打麻雀的弹珠机前,这一款式的“柏仙高”,在中国人来说,确有点儿亲切感,二人看得有趣,文仑便马上坐上去。

  他取出一千圆日币,从机旁的售珠器购了二百个弹珠,他还没有把弹珠放在槽坑内,便看见右下角控制弹珠的杠杆上,夹着一个百圆硬币,心想上一个客人真是胡涂,玩完后连夹着的钱币也忘记拿走,他便顺手把硬币取了出来,放在机面旁,才放进弹珠,开始扭动杠杆,以扭力控制弹珠弹出的力度。

  岂料他才开始玩之际,突然有人“碰”一声,用力一拍弹珠机台,吓得二人连忙往那人望去,却是个满脸恶气的中年人,开声骂道:“你这对眼睛生来衬托的吗,有没有看见这个牌子,还敢弄走我的硬币,我问你想怎样?”

  二人循那人手指望去,才看见机台的最上角,插着一张纸牌,写着“用膳中”三个字,登时知道这机台原来是有人玩的,只是去了吃晚饭而已。

  文仑见那人凶巴巴的,一副要打人的模样,便把紫薇拉在身后,一面喊Sorry,一面用普通话说对不起。

  只见那日本头皱起眉头,一句也听不懂他说甚么,便知道眼前二人原来是游客,怒气便不由下了,便挥手叫他们走,文仑立即牵着紫薇,急步朝大门走去,但才走了几步,那日本头从后叫着他们,二人回头,那人指着槽坑,意思是要他们取走那些弹珠,文仑马上挥手示意不要,拉着紫薇飞快地走出弹珠店,这才定下心来。

  “吓死我了,那人好凶恶喔!”紫薇拍着仍是跳得砰砰直响的胸脯。

  文仑也伸伸舌头:“妳看见那人颈口的纹身吗,那人大有可能是甚么山口组或黑帮的人物,不是我装傻扮哑,今晚真不知后果如何。”

  紫薇道:“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进去这种地方。”

  “怕怕了!”文仑道:“原来那人是用硬币夹定那杠杆,便可准确地控制杠杆的弹珠力度。”

  “看他那恶狠狠的样子,极有可能他费了不少时间,才能调教好的,难怪他如此生气了。”

  文仑送了紫薇回家,他回到西新井时,已是十时有多了,街道上杳无人迹,幽黯静穆,只有微弱的街灯洒在路面上。

  离家门尚不到两公尺处,突然从黑暗中走出两个人来,文仑看见二人也略为一愣,但他素知日本是个长治久安的国家,连偷鸡摸狗的小毛贼也很少见,可是当二人续渐接近时,他的想法便改观了。

  虽然街灯黝暗,但三人的距离缓缓拉近,使文仑清楚地看出眼前这两个人。只见二人头戴棒球帽,一人身穿黑皮褛,而另一人穿着一件夹绵风褛,穿在内里的樽领毛衣却高高地翻起,刚好掩盖住他们的嘴巴,只剩下双眼和鼻子露出来而已,让人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脸孔,而最教人心寒的,便是两人手上都握着一根迭球棒,一下一下的打在自己掌心上,在静默的黑夜中,发出“拍拍”的声响,甚是吓人。

  文仑心知眼前二人来者不善,便停下步来,眼见回家的路已给两人封住,往前冲近家门似乎机会极底,他望望四周环境,看可有逃避之处,便在此时,两人分左右两边快步走上前来。

  文仑本想转身逃跑,但想起自己身穿西服大褛,脚下却是一对皮鞋,走起来确实碍手碍脚,便打消了这念头,便高声问道:“你们想怎样,是要钱吗?”

  身穿黑皮褛的人道:“小子,识趣便把银包取出来。”

  “好,取去把。”文仑银包里只有两万日圆左右,便不假思索,掏出皮银包往他抛去:“钱你已取去,可以让开了吧?”

  那人看也不看,便把银包袋进衣袋里,把迭球棒在手心上打了几下道:“你还要留下一件东西。”

  “甚么?”文仑听他这句说话,便心知不妥。

  “没甚么,我只是要你一手一足便结了。”那人说得极为轻松。

  文仑心底一寒,眼前这两人明着不单只是为钱而来,身子不由速急地往后一退,幸好他在香港曾学了几年空手道,兼且他素来手脚灵活,人又高大健硕,比起这两个人还要高出半个头。

  他虽然不是爱打架的人,但在学空手道时,却得到基本上的守攻知识,文仑知道对方手持长武器,只要能和他贴身搏斗,对方的武器便不能大派用场,再看二人均是用右手,而手上的球棒却在身前,棒的前端指着左方,对方若要发力挥动武器,必须要侧身由左至右横扫过来。

  文仑看明了这一点,再看看自己手上只是提着一个公文皮包,决不能当作武器,但用来权作盾牌,确是一件不错的物件。他想到这里,便晓得要先下手为强,速战速决,免得对方二人同时出手,自己可就吃亏了。

  只见他大喝一声,疾如闪电,一跃便跃至黑皮衣那人跟前,二人见状,不禁一呆,万没想到他竟敢先行反击,但那人此念方起,球棒正要发力之际,文仑的膝盖已用力一顶,正中那人肚腹,那人一阵剧痛,自然腰腹一屈,身子前倾,头部刚好来到文仑胸口,这正是文仑所希望的,再见他一个肘捶,右颊看看实实吃了文仑一记重击,人也横飞出去,在地上连滚几下,半日也爬不起来。

  另一人已抡起球棒,直朝文仑背膀处砸来,而文仑早以防他从后攻来,眼角到处,便即回身,提起公文包挡开这沉重一击,右脚随之飞起,皮鞋硬硬的底部正中那人胸口,给踢得连退几步。

  文仑刚才的一声大喝,在静寂的夜间早已惊醒不少附近的邻居,几处民居开始一先一后亮起灯来,怎至有人走出露台观看。

  这时志贤也在房间探头出外,饶是街灯微弱,但他还能认出其中一人是文仑,大惊之下,连忙急奔下楼,才打开屋门,便见刚才伏在地上的人缓缓爬起,并高举球棒,正要往文仑头上打去。

  “文仑小心后面!”志贤大嚷一声,同时狂冲出去。

  这时文仑正好踢中那人腰部,骤听见志贤这句说话,也不敢回头多望,人便往横跃开,果然一股棒风自身侧落下,文仑正要还击,忽然感到另一人的球棒将近眼前,他连想也不及,下意识把头一侧,意欲避开,岂料还是“噗”的一声,脑侧给球棒击中一下,他登时金星直冒,天旋地转,便昏了过去不醒人事。

  二人看见得逞,又见有人走近前来,便回身便跑,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。

  志贤见文仑被击在地,心里更惊,也不再追二人,赶忙走到文仑身旁,见他早已昏在地上,一连几声全无反应。

  这时,亦有几个邻居走上前来,有人开声问发生甚么事?

  “我兄弟回家被劫,麻烦那位帮忙给我叫救伤车?”志贤抬起头急道。

  “我看要马上送他到医院去才是。”另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,往远处一指道:“我的车子在这那里,快扶他上车吧。”

  “这就麻烦你了。”志贤十分感激,便和二个日本邻居把文仑抬上车,然然他飞快地跑回家中,取了证件银包和手提电话,与那邻居开车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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